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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O | Trace Architecture Off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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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点与重力——在地建筑 
Origin and Gravity: Architecture In-Situ

 

建筑是一种建构,而文字是一种颠覆(用新的认识不断去破解原有的知识)。建筑中可以有片刻的、恰到好处的寂静,而文字是让人无法停止的。这大概是因为文字必须被思考,而建筑可以只是被感觉。记得有位哲人说过:“一旦你思考了,你就不可能存在于当下,因为头脑要么投射过去,要么投射未来,而当下是看见,是听见。”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只有诗这一种文字形式可以被感觉,可以获得寂静,而这恰是因为诗解构了思考,使其破碎而可能被感觉。西扎曾说“我只有觉得有写作的欲望时,我才会写作。” 这可以理解为当有颠覆产生时,寂静将被打破,才会有文字。

因此用文字来系统地阐释建筑师所做的工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建筑师的实践活动本身就是由很多具有偶然性的碎片组成,而在这差异、跳跃、混沌、矛盾的现实活动中要提炼出一种清晰的理念,必须要剥除纷繁的表象,来找到自己一以贯之的持续的观念,然而叙述这一理念也可能就此掩盖了建筑活动中其实多样而复杂的内容,所以我们对文字还是应该保持清醒,它是一种理想化的抽象,也是一种对现实的简化。

建筑对我而言,总是可以归纳为对两个问题的思考:起点和重力。打个比方的话,做建筑的工作就有点像进行一段未知的旅程,起点的意义就是你站在原点需要做出判断往何处去;重力则是这段旅程中你将面对的人和事。从这个意义上讲,必然是没经历过的旅程于我更有吸引力,因为需要从零开始,因为风景不会重复,遇到的人和事不会重复。这也许就是我会选择在不同地方做不同类型的项目而很少重复的原因。但反过来讲,无论是何地何样的建筑,它们所遇到的问题又有着相似相通的地方,这应该是基于人的身体和精神的需求仍有着永恒而普遍的东西,正如康所说:将存在的已经存在(what will be has always been)。又如卡尔维诺所描述的还未被写出就已经被读过的书,建筑似乎就是在记忆与想像、已知和未知、过去和未来、不确定和永恒之间的思辨式的拉锯。

 

  • 起点

起点,是事物原初的本质。对起点的思考既是对本质的探寻。例如,卡罗斯卡帕曾经对楼梯有这样的思考:楼梯的每一级踏步总有一半是不用的,因为一步踏在这一级的左半边,另一步则会踏在下一级的右半边。因此他做出了每一级踏步只有一半交错而上的楼梯形式。这一反映了楼梯之实质的设计既是源于一种对起点的思考。因此,寻找起点的价值就在于它使我们直接面对建筑中最本质的意义。

建筑中的起点于我反映在这样一些层面:

1. 场所意义。场所是建筑与人的关系之体现。场所无处不在,即便那些沉默的大多数没有经过建筑师设计的房子里,也都存在着场所。甚至没有建筑的时候,也可以有场所(例如一棵树下自然是一个休憩的场所)。有人的活动,场所就在那了,因此可以说人的行为界定了场所。而设计就是组织空间、形状、尺度、光线、视线等让建筑对人的行为给出有针对性的回应,因而与人产生紧密的内在联系。例如,设计小学教室的时候,如果让窗户处于小学生坐着的视线高度以上,他会专注于教室内部听老师讲课,而窗户如果在视线高度,他就有机会看外面的风景,产生片刻的精神逃逸,这时窗户就创造了另一个场所,一个心灵想象的场所。所以对场所意义的理解离不开对人的行为本质的思考。这种人的本质需求的存在意志最终一定体现在建筑所塑造的场所中。思考场所意义就是让建筑摒弃先入为主的形式,而回归到人对场所最本质的需要,包括身体的和精神的。场所意义是一个简单而基本的事实,但在我们这个时代反而经常被忽略。

2. 空间。建筑中最能触动我们的,也最有力量的还是空间。然而空间自身是没有意义的,只有有了人对空间的凝视,它才有意义。就像卒母托谈到材料本身不是诗意的,而是人赋予了它诗意。所以,空间最重要的作用还在于对人的意识和感觉的激发。如果前面提到的场所意义更多意味着我们所熟悉的文化中已经存在并沉淀下来的空间和人的关系(因而更多进入我们的潜意识),那么空间还可以提出不熟悉、原始而没有预设答案的问题。例如,当我们把分隔房间的实墙转而理解为一个可进入的空间时,建筑里面就似乎除了房间的“内”部空间以外,又产生了“外”部空间。而当这个外部空间被占据而变成了“内”时,原来的室内空间又变成了“外”,这种我们不熟悉的场景带来无穷的想象并促使人思考:你在空间中的何处?因此空间更为深刻的作用,就在于启发我们的想象力,消解我们固有的认识,去面向未知,去探求新的可能性。空间是神秘的 、无限的,超越语言描述的。

3. 建造。建筑始于建造这一运用材料的物质活动,木料的搭接,砖石的累叠中体现了自然的法则与秩序。因此建造应该起于对材料本质以及建构逻辑的理解,材料自身的意志需要被尊重并且呈现,材料必须被真实合理地使用,这种真实性可以抗拒事物意义的错位和乱用;而建筑表达结构和构造的真实建构逻辑的愿望,则体现为一种清晰性——尽管这不能完全从视觉上体现;当材料和建构的本质得以呈现,建造就产生了诗意。所以我说让石头成为石头;让过梁成为过梁。

因此,在建筑中针对场所意义、空间和建造做出最原初的提问和思考,成为我设计工作的起点。例如常梦关爱中心小食堂,这样一个有十多个智障儿童和孤儿的关爱机构需要一个什么样的空间?通过实地体验我感受到,这个有着家庭氛围的机构最需要一个有凝聚力的场所。因此主空间的设计就从一条长桌子出发,为了让孩子们能聚在一起,形成一个集体用餐、聚会、学习的空间,而桌子上方的顶光加强了这种氛围;四川孝泉民族小学项目的概念起源于思考学校的场所意义除了集体教育之外更在于鼓励儿童个性的自我发展,所以设计出一个城市空间群落,而非一栋单一建筑,这样给儿童个体提供更多有趣的活动空间,使学校成为一个快乐的微型城市。北京运河森林公园林会所的概念则直接起源于营造一个在树下吃饭、聊天、看风景的场所,由此发展出一组树形结构,形成了一片“林下空间”,而用木结构来建造也契合这一想法。

寻找起点的意义在于归零,因为我们处在一个前所未有的被符号充斥的世界,肤浅的、错位的、被误读的、曲解的、非本质的意义不断被叠加,使得最初的真实关系反被掩盖而再也无法呈现。寻找起点就是让视线越过符号堆砌的意义烟尘,找到最初的、尚未命名的内在秩序,而只有内在秩序才会持久存在。

 

  • 重力

如果说起点是对建筑中的本质问题所做的抽象的、形而上的思考,重力则赋予建筑在此时此地的物质存在。起点是单纯的、无形的,重力则是复杂的、有形的。重力使建筑与当时当地的人和物发生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就如植物与土壤的关系。建筑只有根植于此时此地的土壤才具有更丰富的意义,抽离了这种实在联系的建筑无异于标本、干花,成为没有生命的形式空壳。 因此如果说起点是关于建筑学本体意义的探讨,重力则具有更多的社会和现实意义。 起点是一种具有普遍性的整体概念,而重力则是面对每一个案的特有条件时需要的具体策略,可以理解为建筑师对建筑所在的场地、气候、资源、传统、建造技术、造价等等因素的特定的理解和回应。

 

  • 在地建筑

“在地”实际上来自对英文In-situ的翻译。In-situ原义是指现场制造(例如In-situ concrete 现浇混凝土),在考古学中则意味着文物必须放在原始的环境中去考察方能理解其原初的文化背景及相关意义,我借此意义来表达我对建筑一直持续的一个观点:建筑与其所在环境是一个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整体,而非孤立的存在。建筑如果脱离了具体的环境土壤而只被当成一个形式物体来审视,必然成为空洞的符号,丧失其鲜活的特征和现实的意义。因此,在地建筑也就意味着认为建筑应植入所在环境并成为其不可分割之一部分的态度。具体而言,在地建筑在我的实践中体现为形式和建造两个层面的策略:

建筑融入场地的自然和文化景观。建筑植入场地,而不是改变场地。建筑成为场地景观的一部分而不是孤立的纪念物。建筑对场地的态度应该是谨慎微妙地介入,而不是粗暴地抹去重写,原有的场地因素如地形、树木等应该被尊重和利用。例如半山林取景器项目,树的保留使建筑与场地形成共生的景观,有效地延续了场地原有的场所氛围和记忆。水边会所项目建筑用透明和起伏的形态轻盈地介入场地中,力求不破坏水平而开阔的场地中水面、小岛、芦苇等元素共同形成的宁静的场所特质,通过建筑实现人在景观中游走,人、建筑、景观合而为一。孝泉民族小学项目与儿童亲和的建筑尺度、自然转折的形态与城市原有空间肌理和尺度相呼应,这样学生在新建筑里不会有空间的陌生感,与日常的小镇生活因而建立了联系。云南腾冲手工造纸博物馆项目建筑从尺度上化整为零采用聚落的形式来适应场地环境,避免体量过大带来的突兀感;聚落式的建筑在内部产生了不断室内外交互的空间体验,以此来提示观众建筑、造纸、与环境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整个村庄连同博物馆形成一个更大的博物馆——每一户人家都可以向来访者展示造纸;而博物馆则是村庄空间的浓缩,如同对村庄的一个预览。通过这种方式让博物馆融入到整个村庄环境中去。

根植于地域土壤的建造。充分利用当地资源,包括当地材料、工艺和工匠。例如手工造纸博物馆项目运用当地传统榫卯木结构,及木、竹、火山石等当地材料,并完全由当地工匠来建造;孝泉民族小学采用的混凝土、页岩砖、木、竹等材料全部来自当地。北京林会所项目中我们用建筑基础挖出来的土来做该建筑上的夯土墙,减少运输能耗,同时使建筑与场地建立了一种联系。武夷山玉女峰码头游客设施则在现场挖土堆土作为模板浇筑混凝土。这些都是基于因地制宜,就地取材的策略。即便是在今天因全球化而地区差异逐渐模糊甚至消失的大背景下,我相信这一做法仍然有着巨大的意义(尤其是在技术和资源受制约的地区,这样做更有其生态意义和经济价值),它让本地资源参与其中,重新建立对传统的自信,成为抵御世界同化的一种手段,符合自然界物种多样性的法则。 

因此在地建筑意味着每个建筑都是针对特定的场所、人、和文化,给出具体而不同的答案。而决不是预设的风格化的形式操作。如果说建筑中形式是主观的、抽象的、个人化的和感性的,建造则是客观的、物质的、社会性的和理性的。在地建筑也意味着形式不应脱离对建造的理解和观照,形式的“轻”与建造的“重”是不可割裂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在地建筑也是在起点与重力之间建立的桥。于我而言,在地建筑是每段旅程留下的日志,它记录了建筑是一个不断对抗(confrontation)和寻找的过程,这有如爬山,人只有用身体丈量了每寸山路,才真正理解了山,这过程并无捷径。

 

文:华黎 by HUA Li
201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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